无形之手与木麻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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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间屋子,与其说是家,不如说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,蜷缩在高楼大厦投下的永恒阴影里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,混杂着廉价木料和老人衰朽的气息。这就是老刘的全部世界,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天地,他的床铺占据了三分之一,剩下的空间则被刨花、木块、刻刀以及尚未成形的木头生命所填满。
那间屋子,与其说是家,不如说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,蜷缩在高楼大厦投下的永恒阴影里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,混杂着廉价木料和老人衰朽的气息。这就是老刘的全部世界,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天地,他的床铺占据了三分之一,剩下的空间则被刨花、木块、刻刀以及尚未成形的木头生命所填满。
那则消息最初像城市背景噪音里一个微弱却清晰的音符,出现在手机屏幕推送的洪流中:“谢谢北京地铁5号线上勇敢的女乘客”。它具备所有瞬间抓住眼球又迅速被遗忘的元素:地点具体(地铁五号线),人物模糊(勇敢的女乘客),事件带有道德光晕(勇敢),以及一种公共的感激姿态。然而,对我而言,这则消息并未如预期的那样消散。它盘踞不去,仿佛一个隐喻,或是一扇通往某个幽暗迷宫的入口。
刘文海,或者按他更习惯的称呼,刘老师,正在心里默默地倒数。还有四十七天。四十七天,他就能从这站了三十多年的讲台上退下来,揣着那份不算丰厚但也足够他回乡下养老的退休金,去侍弄他早就规划好的那片小菜园了。阳光、泥土、还有无所事事的自由——这对于一个月拿着两千块工资,在城市边缘租着一间狭小屋子的老教师来说,简直就是天堂的预告片。
清晨四点半,天还没亮透,灰蒙蒙的像灶膛里刚熄了火的余烬。老张揉着惺忪的睡眼,趿拉着布鞋,端着他那掉了瓷的搪瓷缸子,到院儿里接自来水。水龙头“吭哧”了两声,才不情不愿地吐出细细的水流,冰凉刺骨。
王老五,人叫他“老王头”,其实不算顶老,刚过六十,背有点驼,像村口那棵老核桃树,看着蔫,其实骨头还硬朗。他在豫东这片黄土地上刨了大半辈子食,土坷垃比亲儿子还熟。村子叫王家圪垯,不大,几十户人家,鸡犬相闻,日子过得像那村头的河水,看着流,其实还是那点儿事,波澜不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