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的像素
凌晨四点的纽约,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海绵,湿冷而沉重。街灯的光晕在薄雾中弥散,勉强勾勒出第五大道旁一条蜿蜒扭曲的长龙——那不是等待救济粮的队伍,也不是什么明星签售会,而是为了抢购一款来自遥远中国的“蜂鸟”牌相机。
凌晨四点的纽约,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海绵,湿冷而沉重。街灯的光晕在薄雾中弥散,勉强勾勒出第五大道旁一条蜿蜒扭曲的长龙——那不是等待救济粮的队伍,也不是什么明星签售会,而是为了抢购一款来自遥远中国的“蜂鸟”牌相机。
北京,这座巨大的、吞噬着梦想也铸造着梦想的熔炉,总是在不经意间上演着比戏剧更离奇的真实故事。林薇,就是这出戏里一个看似光鲜的角色。
接到电话的时候,我正在琢磨晚饭是吃楼下那家用泔水油炒麻辣烫的馆子,还是自己回家煮一碗寡淡无味的方便面。电话那头,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,粗糙,干涩,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平静,她说,你弟弟没了。
王芳觉得,这十几年的光阴,就像压缩饼干,所有的味道、营养和期待,都紧紧地压在儿子小军即将揭晓的高考分数上。具体来说,是压在“北大”这两个字上。
我们镇上,有个叫王二的。这名字,普普通通,像路边随便一棵不大起眼的榆树。王二的人,也跟名字差不多,中等个子,面皮白净,平日里话不多,见了人微微点个头,笑一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。他在镇农技站上班,管些花花草草,看看虫子,日子过得不咸不淡。
老马觉得自个儿有点跟不上趟儿了。退休在家,沏壶酽茶,翻翻报纸,遛遛弯儿,这日子本来挺得劲儿。可架不住家里有个宝贝孙女,叫小花儿,今年刚上小学。这小花儿,人不大,心眼儿可活泛,成天嘴里叨咕着一个什么“拉布布”,洋名儿,老马听着都绕舌头。
K醒来时,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,但又说不上来。窗外的天色是惯常的灰蒙蒙,如同他每天上班途中经过的那些毫无表情的建筑外墙。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,这动作和他每天醒来刷牙一样自然。然而,今天手机的触感似乎有些异样,冰冷的玻璃屏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、持续地振动,不是通知,更像是一种……呼吸?
上午十点三十七分,周三。阳光试图穿透写字楼厚重的玻璃幕墙,最终化为一片均匀、毫无性格的光,铺在“量子跃迁解决方案公司”开放式办公区的灰色地毯上。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、打印机墨粉和一种难以名状的、名为“效率”的金属味道。我,代号K,像一颗沉默的螺丝钉,嵌在这庞大机器的一角,手指在键盘上移动,仿佛履行着某种古老的、不容置疑的仪式。
然后,田中倒下了。
老王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噪音,震耳欲聋的那种。不是办公室里打印机和键盘交织的、永恒的嗡鸣,也不是家里妻子絮叨和电视广告混合的、温吞的背景音。他需要的是那种能把灵魂从躯壳里震出来的巨响,一场摇滚演唱会,越吵越好。
南城的清晨,是湿漉漉的。尤其到了四月,河边的柳树刚抽出一点鹅黄的嫩芽,雾气就像一层薄纱,挂在树梢,也漫进临河的窗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