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字幽灵
接到电话的时候,我正在琢磨晚饭是吃楼下那家用泔水油炒麻辣烫的馆子,还是自己回家煮一碗寡淡无味的方便面。电话那头,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,粗糙,干涩,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平静,她说,你弟弟没了。
接到电话的时候,我正在琢磨晚饭是吃楼下那家用泔水油炒麻辣烫的馆子,还是自己回家煮一碗寡淡无味的方便面。电话那头,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,粗糙,干涩,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平静,她说,你弟弟没了。
王芳觉得,这十几年的光阴,就像压缩饼干,所有的味道、营养和期待,都紧紧地压在儿子小军即将揭晓的高考分数上。具体来说,是压在“北大”这两个字上。
K醒来时,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,但又说不上来。窗外的天色是惯常的灰蒙蒙,如同他每天上班途中经过的那些毫无表情的建筑外墙。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,这动作和他每天醒来刷牙一样自然。然而,今天手机的触感似乎有些异样,冰冷的玻璃屏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、持续地振动,不是通知,更像是一种……呼吸?
林木最终还是买到了那张票。四百八十元。他反复确认过票面信息,仿佛那上面印着的不是座位号,而是一道复杂的法令条文,需要仔细研读才能理解其全部含义,尤其是那些细小的、几乎难以辨认的附加条款。售票网站的页面像一个旋转的迷宫,无数次把他引向“已售罄”的死胡同,最后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,吐出了这张编号奇特的票。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,但弄到票的过程本身,就像完成了一项艰巨而无意义的任务,带来一种疲惫的满足感。
那间屋子,与其说是家,不如说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,蜷缩在高楼大厦投下的永恒阴影里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,混杂着廉价木料和老人衰朽的气息。这就是老刘的全部世界,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天地,他的床铺占据了三分之一,剩下的空间则被刨花、木块、刻刀以及尚未成形的木头生命所填满。
老王觉得自己像他修补的那些老座钟一样,在时间的洪流里,滴答滴答地走向某种必然的寂静。他的钟表修理铺,藏在南城一条快被遗忘的巷子深处,与外面那个为每克黄金涨到1039元而疯狂的世界,仿佛隔着一层蒙尘的玻璃。
K是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抵达“综合事务处理中心”的。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个中心处理什么“综合事务”,只知道,如果你想继续在这个城市合法地呼吸、行走、存在,你就必须从这里拿到一张特定的票据。没有人记得票据的具体名称,人们只是含糊地称之为“那个东西”或者“通行证”。
中心是一座庞大、丑陋的混凝土建筑,像一只蹲伏的灰色巨兽,吞吐着焦虑的人群。K深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灰尘、汗水和一种难以名状的、类似陈旧纸张的霉味。他走进大门,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攫住——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,像一条巨大的、温顺的、由无数人形组成的灰色蟒蛇,蜿蜒盘踞在大厅里,消失在远处的某个拐角。
桑镇的天气,近来总像是蒙着一层洗不净的灰。倒不是说没有日头,日头是有的,明晃晃地挂在天上,却照不透那层无形的翳,落在人身上脸上,也只是温吞吞的,激不起半点活气。镇上的人们,也和这天气差不多,眼珠子是活的,能转,能看,可看来看去,也没什么新奇景致,于是又都转回去了,藏在半阖的眼皮底下,仿佛这样就能省些气力。
飞机降落在凯夫拉维克时,天色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灰蓝,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味。下午三点,阳光却吝啬得如同午夜前的残光。我来雷克雅未克参加一个小型翻译研讨会,主题无关紧要,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。真正吸引我的是“冰岛”这个名字本身,像一块未经雕琢的黑曜石,冷硬,边缘锋利,内部却可能藏着意想不到的光。
王翠芬的腿,本来是直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