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幕上的陌生人
事情是从一杯温吞的啤酒和大学室友的一条微信消息开始的。周五晚上,我像往常一样,在便利店买了罐装啤酒和一袋花生米,准备独自消磨掉又一个周末的开端。屏幕亮起,是小芸,她发来一张截图,附带一句话:“美玲,你什么时候去当演员了?还演了个这么火的剧!”
事情是从一杯温吞的啤酒和大学室友的一条微信消息开始的。周五晚上,我像往常一样,在便利店买了罐装啤酒和一袋花生米,准备独自消磨掉又一个周末的开端。屏幕亮起,是小芸,她发来一张截图,附带一句话:“美玲,你什么时候去当演员了?还演了个这么火的剧!”
老王头,或者按街坊更熟悉的叫法,“王师傅”,他那小小的修表铺子,像一枚被遗忘在城市胸口衣袋里的老式怀表,指针慵懒,却固执地记录着流逝的光阴。铺子夹在一家喧闹的麻辣烫店和一家永远在清仓甩卖的服装店之间,显得格格不入,如同一个坚持用文言文写信的老派文人。
您说这叫什么事儿?
凌晨四点,我准时醒来。窗外的天色是一种缺乏想象力的灰,像一块被反复搓洗过的旧抹布。煮咖啡,烤两片吐司,这是雷打不动的仪式。往常这个时候,“芥末”——我的猫,一只毛色驳杂、眼神里总带着点哲学思考的家伙——会准时出现在厨房门口,用一种恰到好处、既不谄媚也不疏远的音调“喵”一声,提醒我它的早餐时间到了。
但今天没有。
桑镇的天气,近来总像是蒙着一层洗不净的灰。倒不是说没有日头,日头是有的,明晃晃地挂在天上,却照不透那层无形的翳,落在人身上脸上,也只是温吞吞的,激不起半点活气。镇上的人们,也和这天气差不多,眼珠子是活的,能转,能看,可看来看去,也没什么新奇景致,于是又都转回去了,藏在半阖的眼皮底下,仿佛这样就能省些气力。
李慧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窗外是这座南方城市模糊的轮廓,钢筋水泥丛林在梅雨季特有的氤氲中若隐若现。桌上摊开的卷宗散发出纸张和油墨的混合气味,一如她过去十五年闻惯了的味道。她现在是李律师,以冷静和逻辑严密著称,尤其擅长处理那些涉及程序正义的“小案子”。没人知道,她选择这条路的起点,源于一份从未寄达她手中的录取通知书。
小史是个程序员,在深圳写代码。这地方,楼高得像要戳破天,房租也高得像要戳破人的胆。小史没胆,至少没胆拿每个月工资的大头去供养一套鸽子笼。所以,他不住鸽子笼,他住在一辆深蓝G318里。这车,国产的,电动的,空间不算小,至少比某些香港劏房强点。他就这么住了四年,像个城市里的游牧民,或者说,像个把自己装进铁皮罐头里的沙丁鱼。
我们这地方,以前有个诨号,叫“万国玩具厂预备役基地”,后来官方觉得不雅,文件上改叫“红星工业示范区”,但私底下,尤其是在酒桌上吐沫横飞、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时候,大家还是习惯叫它“铁锈镇”。这名字贴切,带着一股子金属氧化后的无奈和沧桑。铁锈镇嘛,顾名思义,如今只剩下锈了。以前可不是这样,那时候,镇子就像一个打了鸡血的陀螺,嗡嗡作响,日夜不休,专门给大洋彼岸那帮金发碧眼的小崽子们生产快乐——塑料的,毛绒的,带电池能唱歌跳舞的,应有尽有。
城市,这座钢铁与玻璃构筑的巨大迷宫,在黄昏时分吐纳着疲惫的霓虹与喧嚣。而在迷宫深处,一扇毫不起眼的窗户后面,住着老王。老王,一个名字如同街边石子般普通,他的存在,也像石子,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,沉寂在都市的一隅。他曾是工厂里一颗勤恳的螺丝钉,用半生时光打磨,换来晚年这间斗室的安宁,以及存折上那一串略显单薄,却足以慰藉风烛残年的数字。
老马觉得,这屋子有点像个巨大的、冰冷的水泥盒子。当初买它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想的。那时候,售楼处的小姐嘴甜得像抹了蜜,阳光透过落地窗,照在沙盘上那些精致的小房子模型上,明晃晃的,全是希望。一百一十九万,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,还背上了三十年的贷款,老马和他媳妇儿马嫂觉得,值!为了儿子将来上学,为了老两口有个安稳的窝,为了在这大城里扎下根,这水泥盒子,就是他们的“家”,是沉甸甸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