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二想改名
我们镇上,有个叫王二的。这名字,普普通通,像路边随便一棵不大起眼的榆树。王二的人,也跟名字差不多,中等个子,面皮白净,平日里话不多,见了人微微点个头,笑一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。他在镇农技站上班,管些花花草草,看看虫子,日子过得不咸不淡。
我们镇上,有个叫王二的。这名字,普普通通,像路边随便一棵不大起眼的榆树。王二的人,也跟名字差不多,中等个子,面皮白净,平日里话不多,见了人微微点个头,笑一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。他在镇农技站上班,管些花花草草,看看虫子,日子过得不咸不淡。
南城的清晨,是湿漉漉的。尤其到了四月,河边的柳树刚抽出一点鹅黄的嫩芽,雾气就像一层薄纱,挂在树梢,也漫进临河的窗户里。
林小河口袋里揣着的,是一部iPhone 6。不是最新款,也不是什么特别版,就是那种边缘有点磨损,屏幕贴了不知多少次膜,电池不大经用,运行起来偶尔会“思考”一下人生的老家伙。街上年轻人手里,大多是亮闪闪、摄像头凸起好几块的新手机,咔嚓咔嚓,拍出来的照片清晰得像要把人的魂儿都摄进去。林小河不。她就用这老伙计,慢慢地拍。
她住的这条街,有点年头了。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,夏天浓荫蔽日,秋天落叶金黄。街角有家开了几十年的面馆,老板姓王,煮的面条总是筋道,浇头给得足。林小河常去,吃一碗雪菜肉丝面,热气腾腾。她会掏出手机,对着那碗面拍一张。不加滤镜,也不追求什么角度,就是那么随意一拍。老手机拍出来的照片,色彩不那么鲜艳,甚至有点发灰,带着一层朦胧。但林小河觉得,这样挺好,像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看东西,有种说不出的温和。
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王老头,快退休了。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坐了快三十年,经手的红本子、绿本子,摞起来怕有半人高。红本子是喜庆,烫金的字在阳光下有点晃眼;绿本子,颜色就沉闷些,像秋末池塘的水,不起波澜,底下却压着事儿。
最近,来了个新规定,说是结婚、离婚,都不再需要看户口本了。
学校的老账房姓刘,叫刘文和。名字斯文,人却长得敦实,像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。他在学校管钱,管了几十年,迎来送往,头发从黑到花白,账本换了一摞又一摞。学校里的人事变动,他心里都有一本活账。
每年到了五月,蔷薇开得正好,爬满了老办公楼的红砖墙,蜜蜂嗡嗡地飞。刘文和就知道,钱教授的那笔钱,快到了。
老魏把车停在路灯杆子底下,熄了火。不是拉客,是歇口气。天刚擦黑,晚高峰还没完全退下去,街上的车灯连成一片晃眼的河。他靠在椅背上,脖子仰着,眼睛看着车顶棚那块磨得发亮的绒布。跑了一天,腰有点直不起来了。
早起,天就不对头。
云南这边,天亮得晚。卯时过了,窗户外头还是灰蒙蒙的。老周头起来,趿拉着鞋,想到院里井边打水洗把脸。一推开门,愣住了。
林医生最近瘦了。颧骨那儿,原来是圆润的,现在有点硌手。她自己是医生,知道这不单是累,是心里有事,油熬干了。什么事呢?孩子没了。就那个夏天,一场急病,没留住。
孩子没了,那房子就空了,也冷了。本来是挺好的一个两居室,南向,窗户外面有棵老槐树,夏天绿荫荫的,秋天落一地槐花米。孩子还在的时候,喜欢在窗台上看蚂蚁搬家。林医生站在客厅里,阳光照进来,尘埃在光柱里跳舞,可那孩子的笑声好像还在屋角,一回头,又什么都没有。这房子,住不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