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幕观看者
林木最终还是买到了那张票。四百八十元。他反复确认过票面信息,仿佛那上面印着的不是座位号,而是一道复杂的法令条文,需要仔细研读才能理解其全部含义,尤其是那些细小的、几乎难以辨认的附加条款。售票网站的页面像一个旋转的迷宫,无数次把他引向“已售罄”的死胡同,最后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,吐出了这张编号奇特的票。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,但弄到票的过程本身,就像完成了一项艰巨而无意义的任务,带来一种疲惫的满足感。
林木最终还是买到了那张票。四百八十元。他反复确认过票面信息,仿佛那上面印着的不是座位号,而是一道复杂的法令条文,需要仔细研读才能理解其全部含义,尤其是那些细小的、几乎难以辨认的附加条款。售票网站的页面像一个旋转的迷宫,无数次把他引向“已售罄”的死胡同,最后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,吐出了这张编号奇特的票。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,但弄到票的过程本身,就像完成了一项艰巨而无意义的任务,带来一种疲惫的满足感。
K是在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抵达“综合事务处理中心”的。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个中心处理什么“综合事务”,只知道,如果你想继续在这个城市合法地呼吸、行走、存在,你就必须从这里拿到一张特定的票据。没有人记得票据的具体名称,人们只是含糊地称之为“那个东西”或者“通行证”。
中心是一座庞大、丑陋的混凝土建筑,像一只蹲伏的灰色巨兽,吞吐着焦虑的人群。K深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灰尘、汗水和一种难以名状的、类似陈旧纸张的霉味。他走进大门,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攫住——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,像一条巨大的、温顺的、由无数人形组成的灰色蟒蛇,蜿蜒盘踞在大厅里,消失在远处的某个拐角。
老王头,或者按街坊更熟悉的叫法,“王师傅”,他那小小的修表铺子,像一枚被遗忘在城市胸口衣袋里的老式怀表,指针慵懒,却固执地记录着流逝的光阴。铺子夹在一家喧闹的麻辣烫店和一家永远在清仓甩卖的服装店之间,显得格格不入,如同一个坚持用文言文写信的老派文人。
据说,在这座迷宫般的城市最深处,在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档案馆的尘埃里,住着一位名叫奥雷里奥的抄写员。旁人只知他终日与发黄的纸页和褪色的墨迹为伴,却无人知晓,他并非在誊抄历史,而是在追寻一种更为古老、更为隐秘的知识——关于黄金的真正本质。
没有人确切记得“和谐器”(有人私下里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,称之为“向善机器”)是何时,又是如何悄然嵌入我们生活的脉络之中的。如同一种无声的孢子,它似乎是伴随着城市光纤的每一次延伸,每一次系统升级,无形地弥漫开来。最初的记载,散落在一些早已被遗忘的技术论坛的存档深处,提及一个旨在“优化社会福祉”、“提升公民道德感”的实验性项目。项目代号模糊,资金来源隐秘,发起者更是语焉不详,仿佛一群匿名的神祇,在数字的迷雾后播撒福祉的种子。
K第一次注意到那个数字,是在通勤地铁的滚动屏幕上。一个金黄色的数字,旁边跟着一个同样颜色的上下箭头,安静地在拥挤、灰暗的车厢里闪烁。起初它只是众多信息流中的一个碎片,与天气预报、广告标语和公益宣传并无二致。他甚至不确定那代表什么,只隐约知道与“金价”有关,一种遥远而贵重的金属。
然而,那数字似乎有某种黏性。第二天,它出现在办公室电梯间的显示屏上,数字变了,箭头指向下方,仿佛带着一丝沮丧。中午去便利店买三明治,收银台旁的小电视也在播放财经快讯,那个金黄的数字再次映入眼帘,箭头激烈地向上跳动。K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,仿佛这个数字正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生活的每个角落。他并不持有黄金,也从不关心投资,他的薪水仅够维持不好不坏的生活,像大多数同事一样,在巨大的办公楼里占据一个格子,处理着永无止境的文件,这些文件似乎指向某个宏伟的目标,但具体是什么,谁也说不清。
老王退休后的生活,像一首平缓的田园诗,每日侍弄花草,逗弄孙儿,日子过得波澜不惊。直到那天,他在网上看到了那诱人的蓝莓广告——“新鲜采摘,颗颗饱满,八盒仅售XX元”。
李伟明盯着日历,鲜红的“春节”两个字被密密麻麻的“调休”标注包围,像一座孤岛被无尽的牢笼环绕。他感到一阵眩晕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日期像脱缰的野马,奔向一个不可知的黑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