调休迷宫

李伟明盯着日历，鲜红的“春节”两个字被密密麻麻的“调休”标注包围，像一座孤岛被无尽的牢笼环绕。他感到一阵眩晕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，日期像脱缰的野马，奔向一个不可知的黑洞。

“今年春节……怎么休？”他喃喃自语，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
妻子在厨房里忙碌，头也不回地喊道：“还能怎么休？不就按上面的通知来吗？调来调去，补来补去，年年如此！”

“上面……”李伟明重复着这个词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。 “上面”是谁？是那张贴在公告栏里的A4纸？是电视里永远模糊不清的发言人面孔？还是……一种无形的力量，像蛛网一样笼罩着一切，让人无处可逃？

他打开手机，搜索“取消调休”，屏幕上跳出无数条新闻、评论、建议，像一群嗡嗡乱飞的苍蝇，却找不到一个明确的出口。他点开一条“专家建议”，里面写满了晦涩的术语和模棱两可的分析，最终的结论是：“……综合考虑各种因素，现行调休制度仍有其合理性……”

李伟明感到一阵绝望。合理性？他想起了去年春节，为了凑齐那七天假期，他连续上了八天班，然后在人山人海的车站里挤了十几个小时，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竭。所谓的“假期”，不过是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疲惫。

他放下手机，走到窗前。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，高楼大厦像一个个巨大的墓碑，沉默地矗立着。他突然想起博尔赫斯的一句话：“时间是一条永远分岔的小径组成的花园。”

调休，就像这条分岔的小径，看似给了你选择，实际上却把你困在了一个更大的迷宫里。你以为自己可以自由地安排时间，却发现一切早已被安排好，你只是按照既定的路线，在迷宫里兜圈子。

他开始做梦。梦里，他来到一个巨大的办公室，里面坐满了面目模糊的官员。他们正在开会，讨论如何调整明年的假期。会议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，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旗子，每面旗子上都写着一个日期。官员们拿着长长的指针，在地图上移动着旗子，像是在进行一场古老的巫术仪式。

李伟明想问他们：“为什么一定要调休？”但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旗子被移来移去，组成一个个新的、更加复杂的迷宫。

他醒来，浑身冷汗。窗外，天色已经大亮。妻子已经做好了早餐，催促他赶紧吃饭上班。

“今天……是几号？”他问。

“几号？你糊涂了吧？今天是周一，调休上班！”妻子诧异地看着他。

李伟明机械地吃着早餐，脑海里一片空白。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困在时间迷宫里的囚徒，永远找不到出口。他开始怀疑，所谓的“假期”，是否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，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