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毛

阿Q最近有些烦闷。这烦闷倒不是因为别的，只是因为肚子。

他向来是喜欢吃黄焖鸡的。那浓油赤酱的汤汁，裹着滑嫩的鸡块，再配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，简直是人间至味。可最近，他却不敢点了。

倒不是因为价钱。这年头，什么都涨，黄焖鸡也跟着水涨船高，但他阿Q，别的没有，就是“饿”字当头，为了口腹之欲，还是舍得的。

问题出在外卖小哥身上。

第一个小哥，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，把餐送到他手上的。那小哥脸色阴沉，欲言又止，最后，在阿Q疑惑的目光中，低声嘟囔了一句：“哥，最近……少吃点黄焖鸡吧。”

阿Q愣了。他以为自己听错了，追问了一句，那小哥却只是摇摇头，骑上电驴，消失在雨雾中。

阿Q心里犯嘀咕。他想，这小哥兴许是送餐太累，精神恍惚了。他摇摇头，把这事抛在脑后，照旧美滋滋地吃了一顿。

可接下来的几天，怪事接连发生。

第二个小哥，是个年轻的小伙子，送餐时一脸的焦急，像是屁股后面有火在烧。阿Q接过餐，刚要道谢，那小伙子却抢先一步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哥，听我一句劝，这黄焖鸡……你懂的。”

阿Q这下彻底懵了。他“懂”什么？他什么也不懂！他只知道，自己最爱的黄焖鸡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。

第三个小哥，是个中年汉子，皮肤黝黑，一看就是饱经风霜。他送餐时，倒是没有说什么，只是在阿Q接过餐时，深深地叹了口气，那叹息声中，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
阿Q终于忍不住了。他打开手机，在搜索框里输入“黄焖鸡”，跳出来的，却是一堆让他触目惊心的词条：

“僵尸肉”、“淋巴肉”、“过期肉”……

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仿佛要把前几天的黄焖鸡都吐出来。

他想起那几个外卖小哥的神情，那欲言又止的模样，那意味深长的叹息。他突然明白了，他们不是精神恍惚，也不是故弄玄虚，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，提醒着这个世界，有些东西，正在悄悄地变质。

阿Q默默地关掉手机。他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，只觉得心里也堵得慌。他想，这世道，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。

他想起自己小时候，家家户户都养鸡，过年过节，杀鸡宰鸭，那是何等的喜庆。现如今，鸡肉倒是便宜了，可这便宜的背后，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？

他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那些黄焖鸡，那浓郁的香味，那滑嫩的口感，如今却只觉得恶心。

他叹了口气，把那份还没动过的黄焖鸡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
“这世道，”他喃喃自语，“连吃个鸡，都让人不放心了。”

他突然觉得，自己就像一根鸡毛，轻飘飘地，被这时代的风，吹得无处可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