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“女神”与永恒的“锤子”
李二嫂最近有点烦。
倒不是因为她男人又在村口跟王寡妇眉来眼去,也不是因为自家那头老母猪最近食欲不振。她烦的是,这满世界的“女神节”、“女王节”,吵得她脑仁疼。
“他娘的,老娘活了四十多年,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稀罕物。”李二嫂一边剁着猪草,一边啐了一口,“以前是‘妇女能顶半边天’,现在是‘妇女能掏空钱包’,这帮孙子,变着法儿的折腾。”
李二嫂的男人,李铁柱,正蹲在墙根底下抽旱烟。他抬眼瞅了瞅自家婆娘,没吭声。他心里明白,这事儿不能掺和,掺和了就是一顿“连环夺命捶”。
“你说说,这‘女神’是啥?能吃还是能喝?还‘女王’?老娘要真是女王,头一个就把你这懒汉给阉了!”李二嫂越说越气,手里的菜刀剁得震天响。
李铁柱缩了缩脖子,心想:这婆娘,嘴上是把杀猪刀,心里却比谁都明白。这年头,啥玩意儿都能拿来卖钱,连“节”都成了生意。
“你说,这帮人是不是闲的蛋疼?”李二嫂把剁好的猪草倒进猪圈,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整天琢磨着怎么让女人掏钱,就不能干点正事儿?”
“许是…许是……”李铁柱磕了磕烟灰,想说点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许是什么?许是他们也想过‘女神节’?想得美!”李二嫂瞪了他一眼,“他们要是敢过,老娘就让他们知道知道,什么叫‘妇女的铁拳’!”
李铁柱嘿嘿一笑,没接话。他知道,自家婆娘这是在发泄。这世道,荒唐事儿多了去了,哪能件件都较真?
李二嫂骂累了,也懒得再骂。她走到院子里,抬头望了望天。天是灰蒙蒙的,像一块巨大的抹布,遮住了太阳。
“你说,这 ‘女神’、‘女王’的,叫着叫着,会不会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?”李二嫂突然问道。
李铁柱一愣,他没想到自家婆娘会问出这么个问题。他想了想,说:“兴许…兴许会吧。人嘛,都是听不得好话的。”
“那要是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,又该怎么办?”李二嫂的声音低了下来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李铁柱沉默了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他只知道,这世道,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。
“我看哪,”李二嫂突然提高了声音,像是下了什么决心,“还是得有把‘锤子’!”
“锤子?”李铁柱不解。
“对,锤子!”李二嫂的眼睛里闪着光,“一把能敲醒人的锤子,一把能砸碎这荒唐世道的锤子!”
李铁柱看着自家婆娘,突然觉得她有点陌生,又有点熟悉。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李二嫂,那个敢爱敢恨、敢说敢做的李二嫂。
“这锤子,在哪儿呢?”李铁柱问道。
李二嫂笑了,笑得有些苦涩,又有些释然。“在心里呢,在每个人的心里。只要心里还有这把锤子,这世道就还不算完。”
“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”,这横眉与俯首之间,怕不是还要加上一句,“手里拎着个大锤子”。 李二嫂突然想起在哪本书里看来的句子,虽然她已经不太能记得那书的名字,不过无所谓,谁在乎一本破书叫什么。她只知道,这锤子,不能丢。丢了,就真成了任人摆布的“女神”和“女王”了。
而那些个“节”,不过是商家们精心设计的牢笼,用“宠爱”、“犒赏”之类的词语,把女人们牢牢地困在里面。
李二嫂深吸了一口气,她知道,这场“锤子”与“牢笼”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 而在这场较量中,谁能笑到最后,还未可知。但至少,她手里的这把“锤子”,还握得紧紧的。 她明白,这锤子,既要砸向这荒诞的世道,也要时时敲打自己,免得在那些个甜腻的“女神”、“女王”的呼喊中迷失了自己。
因为,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“女神”和“女王”,有的只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,一个个需要不断反抗,不断寻找自我的,人。而这,或许才是“妇女节”真正的意义所在,只是这个意义,早已被遗忘在商业的喧嚣之中,被淹没在“女神”和“女王”的虚假狂欢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