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乐按钮与银色传呼机
老张头最近有点烦。
倒不是因为别的,就是觉得这世道,越来越看不懂了。
先是听说,大洋彼岸那位,办公桌上有个神秘的红色按钮。一按,不是核弹发射,是有人颠颠儿地送来一杯冰镇可乐。老张头嘬了口二锅头,心想,这当领导的,滋味就是不一样。要搁他,顶多也就是个摔杯为号,叫他那口子赶紧把饭热上。
这事儿还没琢磨透呢,又听说,有个地方的头头,给来访的客人送礼。送的啥?金条?古董?都不是。一人发一个银光闪闪的……传呼机。老张头愣是把这词儿从记忆深处给抠了出来。这玩意儿,不是早八百年就淘汰了吗?他年轻那会儿,腰里别个BB机,滴滴一响,觉得自己可时髦了。现在?智能手机都快用烂了。
“你说,这都什么事儿啊?”老张头跟老街坊们唠嗑。
“嗨,管他呢,咱小老百姓,操那份闲心干嘛?”有人应道。
“就是,有那功夫,不如多下两盘棋。”
老张头不吭声了。他总觉得,这事儿里头,透着股子邪性。
可乐按钮,多方便啊,一按就来。可这背后,是不是也藏着一种权力的任性?想喝可乐,就得有人立马送来。那要是想干点别的呢?是不是也一样,一个按钮,就有人屁颠屁颠地去办了?
银色传呼机,说是复古,说是怀旧。可老张头总觉得,这玩意儿,不像是沟通的工具,倒像是权力的象征。你看,我能让你联系上我,也能让你联系不上我。这主动权,可都在我手里呢。
老张头想起他年轻的时候,那会儿,人跟人之间,联系没这么方便。写封信,得等上好几天。见个面,得提前约好。可那会儿,人跟人之间的情谊,好像也更真诚些。现在,手机一划拉, 天南海北都能聊上。可这心与心之间的距离,反倒越来越远了。
老张头又想起了卡夫卡。他年轻时读过几本卡夫卡的,总感觉读不透,但又有一种神秘感。这可乐按钮和传呼机的出现,竟然有点卡夫卡小说的荒诞味道。他觉得这世道,好像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迷宫。每个人都在里面转悠,却找不到出口。
“你说,这世界,到底是怎么了?”老张头又问。
没人回答他。
只有胡同口那棵老槐树,在风中摇曳着枝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在叹息,又像是在嘲笑。
这天晚上,老张头做了个梦。
梦里,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。广场中央,立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。按钮旁边,堆满了银色的传呼机。
他想走上前去,按一下那个按钮。可他的腿,却像是灌了铅一样,怎么也迈不开步子。
他想拿起一个传呼机,呼叫一下。可他的手,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,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他就这样,站在那里,动弹不得。
周围,一片死寂。
只有那个巨大的红色按钮,闪着诡异的光芒。
老张头猛地惊醒,一身冷汗。
他走到窗前,望着漆黑的夜空,心里空落落的。
他突然想,也许,这世上最可怕的,不是那些看得见的权力,而是那些看不见的牢笼。
而我们,也许,都只是这牢笼里的囚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