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力回收站

老王从昏迷中醒来，感觉脑子里像是刚搅拌过的水泥，糊成一团。他记得自己是名消防员，冲进火场救了个小孩，然后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医生说，他脑部受了震荡，智力倒退到了小学水平，好在，通过复健，现在已经恢复到高中水平了。

老王松了口气，高中，也算不错了。至少能看懂报纸，还能算算账，虽然解不了高数题，但也足够应付日常生活了。他回到了消防队，队友们纷纷拍着他的肩膀，说他是个英雄，说他命大，能从那种火里活下来。

可老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。他发现，队友们在茶余饭后，讨论的不是灭火技巧，而是最新的短视频，谁又在哪个平台火了。他们不再对救人表现出过分的激动，反而对领导的升迁格外关心。他尝试着提起之前火灾现场的感受，他们却笑他，“老王，你真是活在过去啊，谁还管那些，现在谁火谁厉害。”

老王有些茫然，为了更好地融入集体，他也开始学习刷短视频，关注网红，试图理解队友们眼中的“厉害”。他发现，那些“厉害”的人，似乎并不需要做什么实际贡献，他们只需要会包装自己，会搞噱头，就能获得流量和关注。

他曾经以为，救人是消防员的天职，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。可现在，他觉得这似乎只是一件稀松平常，甚至有些过时的举动。队里的消防车，外表光鲜亮丽，却鲜少出动。更多的精力，都放在了“安全宣传”上，而安全宣传的内容，无非是一些老生常谈，配合着特效和音乐，在短视频上无限循环。

老王试着问老李，“我们现在都不用出警了吗？”老李拍拍他的肩膀，语重心长地说，“老王啊，你刚恢复，有些事不懂，现在是‘安全社会’，火灾发生的概率越来越低了，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‘预防’。与其冲进火场，不如多发点短视频，让大家提高安全意识，才是真的为人民服务。”

老王默默地点点头，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社会淘汰的零件，努力地想回到机器中，却发现，这台机器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。

有一天，队里组织了一场“安全知识竞赛”，老王答对了很多，获得了第一名。领导在台上表扬他，说他不仅勇敢，还很聪明。同事们也纷纷鼓掌，却在掌声里夹杂着几分敷衍。老王看着自己手中的奖品——一个印着消防队logo的自拍杆，突然觉得有些荒谬。他想起自己智力倒退的日子里，似乎还能感受到一种质朴的热情。

他看着短视频里那些光鲜亮丽的脸庞，听着耳边队友们讨论谁的粉丝又涨了多少，突然意识到，自己似乎又倒退了，这一次，是倒退到一个更深的“无知”深渊。他发现这个世界的逻辑和规则变了，变得让他无法理解。

他走到消防队的后院，看着锈迹斑斑的消防斧，叹了口气。也许，他真正需要恢复的，并不是智力，而是那颗曾经相信正义，敢于冲向火场的心。 第二天，老王递交了辞职报告。他决定，去一个没有人刷短视频的地方，重新找回自己的智商。 他走在路上，看到有人在拍摄着火的场景，为了博眼球，大家都不去救火，只顾着拍视频，老王笑了，是带着嘲讽的笑，他知道，他的智力永远也无法回到正常了，因为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。 他转身，消失在街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