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缸里的莫比乌斯环

刘芳的心脏像被人用砂纸狠狠地摩擦，每一下都带着血淋淋的疼。她盯着那张小小的、惨白的脸，那是她的儿子，小杰，一个本该在明天庆祝三岁生日的男孩。现在，他静静地躺在那里，像一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具，永远地停止了呼吸。

浴室里还残留着温热的水汽，墙壁上的瓷砖反射着惨白的光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。水龙头还在滴着水，每一滴都像是敲击在刘芳心头的丧钟。她记得，几分钟前，她还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饭，小杰在浴室里玩水，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。她还特意嘱咐他：“别玩太久，水凉了。”

谁能想到，这竟成了永别。

警察来了，法医来了，邻居们窃窃私语，那些同情和猜测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痛着刘芳。她麻木地回答着问题，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。20厘米，浴缸的水深只有20厘米，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夺走她的孩子？

“这就像命运开的一个玩笑，”法医低声对旁边的警察说，“一个残酷的玩笑。”

刘芳听到了，她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和绝望：“玩笑？这是我的孩子！我的孩子！”

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活，一个单亲母亲的艰辛。为了给小杰一个更好的未来，她拼命工作，加班到深夜，省吃俭用。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，就能战胜命运，就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。

然而，命运却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了她致命一击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刘芳的生活变成了一场漫长的、没有尽头的审判。她辞去了工作，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。白天，她盯着天花板发呆；夜晚，她被噩梦惊醒，浑身冷汗。

她开始怀疑，这一切是不是一场循环？就像博尔赫斯笔下的迷宫，无论你怎么走，最终都会回到原点。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，也曾有过类似的遭遇，她的弟弟，也是在类似的年纪，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人世。

她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声，至今还回荡在她的耳边。

现在，她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的绝望。历史在她身上重演，像一个无情的诅咒，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去。

一天晚上，刘芳再次来到浴室。她打开水龙头，看着水慢慢地漫过浴缸的边缘。她脱掉衣服，慢慢地躺了进去，冰冷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，像一双巨大的手，要把她拖入无尽的黑暗。

她闭上眼睛，感受着水流的涌动，脑海里浮现出小杰的笑脸。

“妈妈，抱抱……”

刘芳伸出手，想要抓住那张笑脸，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。

她突然意识到，这不仅仅是命运的玩笑，更是一个莫比乌斯环，一个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循环。她和小杰，她和她的母亲，都在这个环上，挣扎着，痛苦着，却永远无法逃脱。

水，还在不断地涌入浴缸，很快就没过了她的头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