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子
这年头,真是邪了门了!金子跟疯了似的,一天一个价儿。您说,这金子是能吃啊,还是能穿啊?可就这么个玩意儿,把人都给折腾得五迷三道的。
我住的这杂院儿,一共四户人家。打头的,是拉洋车的刘四。刘四这人,老实巴交,一辈子没见过几个大子儿。可这金价一涨,他也跟着魔怔了。每天拉完车,不回家,先奔金店门口瞅两眼。那眼睛,直勾勾的,跟要把金子吞了似的。
“嘿,刘四,又来看金子啦?您这拉车的,也想买金子?”院里卖豆腐脑的王二,总爱拿刘四打镲。
刘四也不恼,嘿嘿一笑:“看看,看看还不行吗?这金子,多喜兴!”
王二撇撇嘴:“喜兴?我看您是想钱想疯了!这金子,跟咱们老百姓有啥关系?还不如多拉几趟车,多挣几个铜子儿呢!”
刘四不言语了,只是盯着金店的橱窗,眼睛里闪着光。那光,说不清是贪婪,还是迷茫。
挨着刘四的,是张寡妇。张寡妇带着个闺女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可这金价一涨,她也动了心思。把家里唯一的一点儿首饰——一个银镯子,给卖了。
“张姐,您这是干嘛呀?这银镯子,可是您婆婆留给您的念想啊!”我对门的李婶儿,是个热心肠。
张寡妇叹了口气:“李婶儿,您不知道。这金价一天比一天高,我怕再不卖,这银镯子就不值钱了。我想着,换点儿钱,给孩子买点儿吃的,再添件衣裳。”
李婶儿摇摇头:“唉,这世道!把人都逼成啥样了!”
第三户,是教书的赵先生。赵先生是个文化人,平时总爱掉书袋。可这金价一涨,他也坐不住了。
“这金价,真是‘黄钟毁弃,瓦釜雷鸣’啊!”赵先生摇着头,感叹道。
“赵先生,您这话啥意思?”我问。
“唉,这金价飞涨,说明世道乱了!人心不古啊!”赵先生捋着胡子,“这金子,本来是俗物,可现在,却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。这世道,真是颠倒黑白了!”
最后一户,就是我。我开了个小铺子,卖点儿杂货。这金价一涨,我的生意也受了影响。
“掌柜的,这油多少钱一斤?”一位老主顾问。
“比昨天贵了两毛。”我如实回答。
“怎么又涨价了?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老主顾抱怨着。
“唉,这金价涨了,啥都跟着涨。我这小本生意,也难啊!”我苦笑着。
这杂院儿里,四户人家,四种心思。都被这金价,给搅和得不得安宁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金价还在涨。刘四依旧每天去看金子,只是眼神越来越黯淡。张寡妇拿着卖镯子的钱,给孩子买了新衣裳,可脸上的愁容却更深了。赵先生还在感叹世道,只是声音越来越低。我的小铺子,生意越来越差,眼看着就要关门大吉。
有一天,我正坐在铺子里发愁,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。
“出事了!出事了!”有人喊道。
我跑出去一看,只见刘四躺在地上,口吐白沫。
“怎么回事?”我问。
“他……他把拉车的钱,都买了金子……”旁边有人说,“结果,金价跌了……”
我心里一惊,金价跌了?
我赶紧跑到金店门口,只见牌子上的金价,果然跌了。跌得比涨得还快。
我呆呆地站在那里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。有人欢喜,有人悲伤。这金子,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,把所有人都卷了进去。
我忽然想起赵先生的话:“黄钟毁弃,瓦釜雷鸣。”
这世道,真是让人看不懂。这金子,究竟是福,还是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