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向宇宙，然后呢？

李铁根觉得自己像个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，挤在“国际空间站中文先修班”的教室里。窗外是黑黢黢的宇宙，点缀着几颗“不值钱”的星星。他想，这玩意儿还不如老家村头电线杆子上挂着的灯泡亮堂。

“同学们，今天我们学习‘奋斗’这个词，”讲台上，一个操着浓重东北口音的老师，声嘶力竭地喊着，“跟我念，奋——斗——”

李铁根撇撇嘴，心想，奋斗个屁！还不如当年在村里喂猪有意思。那会儿，他至少还能跟母猪唠唠嗑，现在，他只能跟一群金发碧眼的“国际友人”大眼瞪小眼。谁能想到，有朝一日，上太空居然要先学中文？据说，这是因为中国空间站成了人类最后的希望，所有想上去避难的，都得先过语言关。

这事儿，怎么想怎么透着一股子荒诞。

李铁根还记得，消息刚出来那会儿，村里的王寡妇抱着电视机哭得死去活来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完了，完了，这下子俺家那口子更回不来了！”李铁根当时还笑话她，说不定她男人在外太空找了个洋媳妇，乐不思蜀了呢。

可现在，李铁根笑不出来了。他觉得自己就像王寡妇的男人，被困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。

“李铁根！你来解释一下，‘奋斗’的反义词是什么？”老师突然点名。

李铁根一个激灵，站起来，挠挠头，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回答：“躺平？”

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
“不对！是‘等死’！”老师声色俱厉地纠正道，“你们要记住，在宇宙中，不奋斗，就只能等死！”

李铁根觉得这话有道理，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。他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爹。他爹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，像头老黄牛一样，从早忙到晚，可最后呢？还不是穷得叮当响，连个像样的棺材都买不起。

这算哪门子奋斗？

“好了，现在我们来学习‘奉献’这个词……”老师继续滔滔不绝。

李铁根的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。他想，如果真有外星人，他们会不会也像人类一样，为了生存，为了所谓的“意义”，忙忙碌碌，永无休止？

或者，他们会像那些科幻小说里写的那样，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，早已超越了物质的束缚，达到了精神的永恒？

可如果真是那样，他们还会来地球吗？还会稀罕这颗破破烂烂的星球吗？

李铁根摇摇头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。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扔进洗衣机的袜子，被现实的洪流裹挟着，身不由己。

“同学们，下课！”

李铁根如释重负，跟着人群涌出教室。走廊里，各种肤色的人操着各种口音的中文，讨论着“内卷”、“996”、“福报”之类的词汇。

李铁根觉得，这场景，比宇宙本身还要魔幻。

他走到舷窗边，望着深邃的宇宙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，村里老人常说的一句话：“人啊，活的就是个念想。”

可现在，他的念想是什么呢？

是回到地球，继续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？还是留在这空间站，当一个“国际友人”眼中的“中文通”？

他不知道。

他只知道，自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，飘飘荡荡，找不到落脚的地方。

“横竖都是熬日子罢了，”李铁根自言自语道，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和无奈，“还不如想想，晚上吃啥。”

这时，广播里响起了甜美的女声：“各位乘客，空间站即将进入‘龙抬头’模式，请大家系好安全带，准备迎接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……”

李铁根翻了个白眼，心想：这帮人，可真能整景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