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终奖的重量

老王，四十多岁，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干了快二十年。他就像一台运转多年的老旧机器，每天按部就班，螺丝钉般地拧在岗位上。他自诩看透了职场的门道，什么升职加薪，都如过眼云烟。唯有年底的年终奖，那才是实实在在的盼头，能让他老旧的发动机重新焕发些许活力。

今年的年终奖发放方式有点特别。不是冷冰冰的数字，而是一块块用纸箱装着的“惊喜”。老王领到的，是一个沉甸甸的纸箱，上面贴着一张红纸，写着“年终福利，祝您新年快乐”。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箱子，像是抱着一箱黄金。

同事们也陆陆续续领到了各自的箱子，有的箱子明显比他的大，有的则小的可怜。大家相互打量着对方的箱子，脸上是既兴奋又带着一丝迷惑的表情。猜测、议论声此起彼伏，仿佛打开的不是年终奖，而是一个个待解的谜题。

老王挤回自己的工位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。映入眼帘的，不是他想象中的现金，也不是购物卡，而是一块巨大的铁锭！那铁锭表面粗糙，散发着金属的冰冷光泽，甚至还有些许锈迹。老王愣住了，他摸了摸铁锭，又看了看箱子里的其他东西，除了一张写着“感谢您一年来的辛勤付出”的卡片，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老王自言自语，眉头紧锁。他看向周围，同事们也都面面相觑，有的在研究自己箱子里的东西，有的已经开始抱怨。有人领到了一袋水泥，有人领到了一堆砖头，更有人领到了一整套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。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荒诞又滑稽的气氛，像是一场行为艺术的现场。

老王尝试着搬起铁锭，却发现它异常沉重。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勉强将它从箱子里挪到桌面上。他望着这块冰冷的铁锭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这是他一年的辛勤付出换来的吗？这难道就是所谓的“年终福利”吗？

午休时分，老王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。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，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。他觉得自己就像这块铁锭一样，被牢牢地固定在某个地方，无法挣脱。

“哎，老王，你也来了？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老王抬头一看，是隔壁部门的小李。小李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，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。“你领的啥？”老王没好气地问。

小李晃了晃手中的袋子，神秘地说：“我领到了公司的股份！”

老王愣住了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李，张大了嘴巴。小李继续说道：“不过，都是虚拟的，得在公司内部的‘虚拟股票交易系统’里交易。听说，最近公司要搞‘全民挖矿’，大家要用自己的虚拟股份换公司的‘算力’，参与‘挖矿’。”

老王听得一头雾水，他感觉自己像活在一个荒诞的梦里。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那块铁锭，突然间，一个念头涌上他的心头。他急匆匆地跑回办公室，用尽全力将铁锭搬到公司的称重台上，铁锭的重量显示在电子屏幕上，数字清晰无比：23.6公斤。

第二天，老王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，来到了公司的财务室。他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财务人员，然后笑着说：“这是我今年的年终奖，麻烦帮我兑换成现金。”

财务人员疑惑地打开信封，发现里面装的不是现金，而是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23.6公斤，按今日钢材市场价格，每公斤5元，共计118元。感谢您的付出。”

财务人员愣住了，随即笑了起来，办公室的人也都哈哈大笑，有人拿出手机拍摄。老王没有理会周围的嘲笑声，他平静地拿起那张纸条，对着阳光仔细地看着，仿佛那张纸条里蕴含着什么特殊的意义。

老王转身走出了财务室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，他知道他已经赢得了这场荒诞的年终奖游戏。虽然他手里只有一张价值118元的“兑换券”，但是他赢回了自己内心的平静。他的脸上，露出了难得的笑容。在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，他感觉自己身体都轻盈了很多。

他抬头看了看天空，太阳依然升起，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，只是他知道，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