笼中雀,墙外球
天儿阴沉沉的,像是谁家死了老太太,憋着劲儿要哭一场。老北京胡同口儿的“聚贤茶馆”里,却热闹得像开了锅。
今儿个,国足对澳大利亚,这可是场硬仗。茶馆老板李四爷,早早地把那台老掉牙的电视机搬了出来,擦了又擦,生怕耽误了街坊们看球。
“你说,咱这国足,今儿个能赢吗?”说话的是张家二小子,刚下班,还穿着一身油腻腻的工作服,手里拎着半拉烧饼。
“嘿!我说二小子,你这嘴是借来的吧?尽说丧气话!”李四爷瞪了他一眼,手里麻利地沏着茶,“咱得信!信则灵!”
可这话,连李四爷自己都不信。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,国足这些年,就没让人省心过。输球输得跟家常便饭似的,赢一场,倒像是过年吃了顿饺子。
茶馆里,烟雾缭绕,人声鼎沸。有摇着蒲扇的老头儿,有抱着孩子的妇女,有穿着西装的白领,还有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。甭管平日里干嘛的,这会儿,都盯着那小小的屏幕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。
比赛开始了。
“传!传啊!哎呦!这球传的,还不如我老太太裹脚布扔得准!”李四爷急得直拍大腿。
“嘘!小点儿声!您老这嗓门,都能把房顶掀了!”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,皱着眉头说道。
“嘿!我说你这小年轻,懂什么!看球不叫唤,那还叫看球吗?”李四爷不乐意了。
年轻人没再吭声,只是默默地推了推眼镜,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球场上,你来我往,踢得热闹。可茶馆里,气氛却越来越压抑。
“又丢球了!这帮孙子!就会往自家门里踢!”张家二小子气得把烧饼摔在了桌子上。
“行了行了,别嚷嚷了!输赢都 这样,还能咋地?”一位老太太,慢悠悠地说道,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。
“妈!您这话说得,输了球,心里能痛快吗?咱这可不是一般的比赛,这是国家的脸面!”张家二小子不服气。
“国家的脸面?国家的脸面是靠这几个踢球的挣回来的?”老太太冷笑一声,“咱老百姓,柴米油盐酱醋茶,哪样不比这球重要?”
茶馆里,一阵沉默。
电视里,解说员的声音还在激情澎湃地嘶吼着,可这声音,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,遥远而虚幻。
比赛结束了。国足不出意外地输了。
茶馆里,一片死寂。
李四爷默默地收拾着茶具,张家二小子捡起地上的烧饼,狠狠地咬了一口。戴眼镜的年轻人,站起身,默默地走出了茶馆。老太太怀里的孩子,醒了,哇哇地哭了起来。
天儿,更阴了。雨,终于落了下来。
这雨,像是洗刷着这尘世间的喧嚣,又像是冲刷着人们心中的迷茫。
每个人,都像是这笼中的雀,被无形的墙困住,追逐着墙外那颗永远无法触及的足球。
我们究竟在追逐什么?又在迷茫什么?这雨,似乎也在问着,却无人能答。只有那电视里,还在回放着比赛的画面,一遍又一遍,像是永无止境的轮回。那颗被踢来踢去的足球,像一个巨大的问号,悬在所有人的心头,沉甸甸的,让人喘不过气。
鲁迅曾说,希望本无所谓有,无所谓无的。这正如地上的路;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
可这国足的路,究竟在哪儿呢?这希望,又在哪儿呢?
或许,答案就在这茶馆里,在这每一个人的心里,在这每一滴落下的雨里。只是,这答案,太过于沉重,太过于苦涩,让人不愿去面对,也不敢去面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