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油的“真相”

老李头戴“奋斗帽”，身披“奔跑服”，脚蹬“追风靴”，胯下“闪电驹”——一辆二手电动车，组成了新时代的“骆驼祥子”。只是，祥子拉车为买车，老李骑车为……不交“份子钱”。

这“份子钱”，可不是旧社会的车份儿，而是新时代的“五险一金”。老李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，一个月下来，这“份子钱”能买好几百个馒头，够他那近视2300度的老母亲在“快手”和“抖音”里刷上几千个“加油”视频了。

“加油！奥利给！”老李的母亲每天对着手机屏幕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手指划得比老李的车轮还快。老人家坚信，只要“加油”喊得够响，屏幕里的小伙子就能多劈几块柴，多翻几个跟头，多挣几块打赏钱。老李也坚信，只要自己跑得够快，就能把“份子钱”甩在身后，多挣几张“红票子”。

于是，老李成了“拼命三郎”。白天，他像陀螺一样在城市里旋转，红灯停，绿灯行，黄灯……黄灯更要冲！晚上，他还要在“骑手夜校”里学习“如何巧妙避开交规”和“如何在投诉中反败为胜”。

“夜校”校长，一位资深老骑手，总是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家：“咱们这行，就是跟时间赛跑，跟‘份子钱’赛跑！跑赢了，吃香喝辣；跑输了，连西北风都没得喝！”

老李深以为然。他每天给自己打气：“加油！老李！不交‘份子钱’，全家都过年！”

这天，老李接了个大单，送一份“豪华海鲜套餐”到城郊别墅区。他一路风驰电掣，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，手机却响了。

是老母亲的视频电话。

老李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他把车停在路边，一只手扶着车把，一只手拿着手机。

屏幕里，老母亲的脸被放大了好几倍，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。她正对着一个“肌肉小哥”的直播间，声嘶力竭地喊着：“加油！加油！再来一个！再来一个！”

老李看着母亲那张因为过度疲劳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，心里一阵酸楚。他刚想劝母亲早点休息，突然，屏幕里传来一声巨响。

“砰！”

老李还没反应过来，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了出去。

等他醒来时，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。

医生告诉他，他被一辆超速行驶的跑车撞了，幸亏抢救及时，才捡回一条命。

老李挣扎着坐起来，问医生：“我的‘闪电驹’呢？”

医生愣了一下，说：“你的电动车？早就报废了。”

老李的心凉了半截。

这时，一个警察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事故责任认定书。

警察说：“根据监控录像显示，你在路边停车时，一直在看手机，没有注意到后方来车。虽然肇事司机超速行驶，负主要责任，但你也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。”

老李傻眼了。他想起了老母亲的“加油”声，想起了自己为了不交“份子钱”而拼命奔跑的日子。

他突然觉得，自己就像屏幕里那些被“加油”声裹挟的“肌肉小哥”，看似在努力奋斗，实际上却是在原地打转，甚至……倒退。

他苦笑着问警察：“同志，你说……这‘加油’，到底……加的是什么油啊？”

警察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把事故责任认定书递给了他。

老李接过那张薄薄的纸，感觉比他送过的任何一份外卖都要沉重。他抬头看了看窗外，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，像一滴滴……眼泪。

而他那近视2300度的老母亲，还在手机屏幕前，对着另一个直播间，卖力地喊着：“加油！加油！奥利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