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00度的凝视

王奶奶的眼睛最近不太对劲。

不是老花眼加重了，而是近视度数飙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——2300度。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神比王奶奶还迷茫：“这……这不科学啊。”

王奶奶倒是挺淡定，她把手机屏幕怼到眼前，眯缝着眼睛，手指熟练地划拉着：“嗨，这有啥不科学的，我天天看，可不就看得‘深入’了嘛。”

自从儿子给买了智能手机，王奶奶就入了迷。短视频、养生文、鸡汤帖，她看得津津有味，经常熬到凌晨两三点。儿子劝过几次，王奶奶振振有词：“你们年轻人熬得，我老年人就熬不得？再说，我这是学习，紧跟时代潮流！”

2300度的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，王奶奶戴上后，世界变得扭曲而滑稽。路灯在她眼里变成了巨大的蘑菇，汽车像蠕动的甲虫，行人则是一个个拉长变形的影子。

她依旧每天“畅游”在手机的海洋里，只是看得更“真切”了。

新闻里，专家慷慨激昂地呼吁大家放下手机，回归现实。王奶奶看得哈哈大笑：“这专家真逗，现实有啥好看的，雾霾、堵车、吵架……哪有手机里干净？”

评论区里一片附和：“就是就是，还是手机里好，岁月静好。”“专家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
王奶奶深以为然，顺手点了个赞。

有一天，王奶奶在短视频里刷到一个“挑战”：蒙眼走直线。她觉得有趣，摘下眼镜，跃跃欲试。

她自信满满地迈出第一步，却一头撞在了墙上。

“哎哟！”王奶奶揉着脑袋，嘟囔道，“这视频里的人不是走得挺直的嘛，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？”

她重新戴上眼镜，再次观看视频。这一次，她“看”清了：视频里的人虽然蒙着眼睛，但脚下却有一条淡淡的白线，指引着方向。

王奶奶恍然大悟，原来不是自己走不直，而是这世界本来就是歪的。

她摘下眼镜，摸索着走到窗前。外面，夜色深沉，路灯依旧像巨大的蘑菇，散发着迷离的光。

王奶奶突然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第二天，小区里的人们议论纷纷。

“听说了吗？王奶奶疯了。”

“是啊，大晚上的，不睡觉，非要把家里的电器都砸了。”

“好像还把手机给扔了。”

“真是老糊涂了，好好的日子不过，瞎折腾啥？”

王奶奶的儿子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，捡起摔碎的手机残骸，屏幕上还残留着一条未读消息：

“妈，别再看那些假新闻了，对眼睛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