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座

老李是108路公交车的司机，开了二十多年的公交车，他见证了这座城市的繁华，也目睹了公交行业的衰落。

最近，公司出了个新规定，为了响应“提高运营效率”的号召，所有公交车都要进行改造，40座改成9座。老李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，40座改成9座？那还叫公交车吗？

“老李啊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经理拍着老李的肩膀，一脸无奈，“现在坐公交的人越来越少，油价又贵，公司亏损严重，再不改，就真的要倒闭了。”

老李心里明白，这年头，私家车满街跑，地铁四通八达，谁还愿意挤公交？可他还是觉得别扭，好好的公交车，改成个“四不像”，怎么看怎么别扭。

改造后的第一天，老李开着这辆“9座公交车”上路了。空旷的车厢里，只有零星的几个乘客，老李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。

“师傅，这车……咋这么空啊？”一位大妈忍不住问道。

“哦，公司改造的，说是提高效率。”老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。

“提高效率？这都快没人坐了，还提高啥效率？”大妈摇了摇头，一脸不解。

老李没接话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
车子继续往前开，路过一个站台时，老李习惯性地停下了车。站台上，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，焦急地张望着。

“师傅，我能上车吗？”年轻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。

老李犹豫了一下，按照规定，这辆车只能载9个人，现在已经满了。可是，看着年轻母亲焦急的神情，他又于心不忍。

“上来吧。”老李最终还是打开了车门。

年轻母亲感激地上了车，抱着孩子坐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。

车子再次启动，老李的心里却五味杂陈。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，也不知道这辆“9座公交车”还能开多久。

突然，车厢里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。年轻母亲慌忙地哄着孩子，可孩子还是哭个不停。

“孩子可能是饿了。”一位乘客说道。

年轻母亲的脸涨得通红，她低着头，小声地说：“我……我没带奶粉。”

车厢里一片寂静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年轻母亲的身上。

老李的心里一紧，他想起了自己刚出生的孙女，也是这么爱哭。

“这样吧，我这儿还有点热水，你先给孩子冲点米糊试试。”老李从驾驶座旁边的保温杯里倒出了一些热水，递给了年轻母亲。

年轻母亲感激地接过热水，开始给孩子冲米糊。

车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，只有孩子偶尔的抽泣声。

老李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，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。他突然觉得，这辆“9座公交车”就像是一个时代的缩影，空旷的车厢里，承载着无数的无奈和辛酸。

突然，一个急刹车，老李猛地踩下了刹车。

“怎么了？”乘客们惊慌地问道。

老李没有回答，他呆呆地望着前方。

前方，一辆崭新的无人驾驶公交车缓缓驶过，车身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：“智能公交，高效便捷”。

老李的心里一阵刺痛，他突然明白了，这辆“9座公交车”的命运，早已注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