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

老李头走了，走得突然，就因为跟隔壁小王拌了几句嘴。

法院判了，小王赔偿老李家属五万块。小王捏着判决书，手抖得厉害，心里那叫一个憋屈。他不就是嫌老李头家收音机声音大了点，说了几句重话吗？谁能想到，老李头心脏病发作，一头栽倒，再也没起来。

五万块，对小王来说，不是小数目。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，老婆没工作，孩子上小学，正是用钱的时候。可这钱，他赔得不甘心。

街坊四邻议论纷纷，都说小王倒霉，摊上这么个“碰瓷”的老头。也有人说，老李头平时就爱占小便宜，这回可好，把自己“占”进去了。

小王交了赔偿金，日子还得过。他把这事儿跟老婆说了，老婆没吱声，默默地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，凑了五万块。

小王看着空荡荡的家，心里更堵了。他走到阳台，点了根烟，狠狠地吸了一口。隔壁，老李头家，静悄悄的，再也没有了收音机的声音。

小王突然想起，老李头出事那天，他好像听到老李头在喊什么。他当时气头上，没听清。现在想想，老李头是不是在求救？

小王越想越不对劲，他决定去老李头家看看。

老李头的儿子接待了他，一脸的悲戚。小王问：“你爸那天，到底说了什么？”

老李头的儿子叹了口气：“我爸那天，心脏病发作，他想找药，药瓶子掉地上了，他够不着，就喊‘救命’，可……没人听见。”

小王愣住了。他想起，老李头家和他家之间，隔着一堵墙。那堵墙，是老李头自己砌的，说是为了隔音。

老李头砌墙的时候，小王还跟他吵过一架，嫌他占了公共空间。现在想想，那堵墙，不仅隔了音，也隔了命。

小王走出老李头家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他看着那堵墙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
他回到家，老婆正在收拾东西。

“老婆，咱们搬家吧。”小王说。

“搬家？搬哪儿去？咱们哪还有钱？”老婆不解。

“去哪儿都行，只要……没有墙的地方。”小王的声音，有些哽咽。

他走到墙边，拿起一把锤子，狠狠地砸了下去。

墙，轰然倒塌。

阳光，照了进来。

原来，小王家和老李头家之间，原本没有墙。那堵墙，是老李头为了防止小王家孩子吵闹，自己偷偷砌的。老李头砌墙的时候，特意留了个小洞，说是为了通风。

小洞里，塞着一个纸团。

小王捡起纸团，打开一看，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：

“小王，对不起，我不该跟你吵架。我心脏不好，要是哪天我出事了，你就砸墙，救我……”

小王瘫坐在地上，泪流满面。

原来，那堵墙，不是隔音墙，而是……求救墙。

而那五万块，不是赔偿金，而是……买命钱。

只是，这真相，来得太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