鞋底的秘密

梅雨季的东京，空气像拧不干的湿毛巾，黏腻地裹挟着每一个人。我独自坐在爵士酒吧“Dig”的角落，啜饮着加冰的威士忌。昏黄的灯光下，Charlie Parker的萨克斯风如泣如诉，像是要把人肺里的空气都抽干。

我的目光落在脚上那双Prada皮鞋上。准确地说，是曾经的Prada。一周前，我把这双花了5500元买的鞋送到常去的那家干洗店。今天取回来时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鞋面依旧光亮如新，但鞋底，却像是被掉包了。

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，就像是……灵魂被抽离了。

我弯下腰，仔细端详着鞋底。橡胶的纹路、细微的磨损，都与记忆中的不符。我敢肯定，这不是我的鞋底。

“您好，需要再来一杯吗？”女招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她穿着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，黑色的短裙，像一只安静的猫。

“不用了，谢谢。”我摇摇头，指着鞋子问，“你们这里……有没有人注意到最近关于鞋子的奇怪事情？”

女招待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：“您是说……鞋子会说话吗？”

我没有笑。我知道这个问题听起来很荒谬，但在这个城市里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。

“我只是觉得，我的鞋底被换了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。

女招待俯下身，仔细看了看我的鞋子，然后抬起头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“这……我不太清楚。不过，您可以去问问街角修鞋的老人，他或许知道些什么。”

我付了账，走出酒吧。雨还在下，细密地织成一张灰色的网。街角亮着一盏昏黄的灯，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小板凳上，面前摆着一堆修鞋的工具。

老人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微弱的光。“年轻人，有什么可以帮你的？”

我把鞋子脱下来，递给他。“您看看，这鞋底是不是被换过？”

老人接过鞋子，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鞋底，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古董。“这鞋底……不是普通的货色。”他缓缓地说，“这是用死人的鞋底做的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“死人？”我重复了一遍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
“是的。”老人点点头，“这个城市里，有一些人专门做这种生意。他们从殡仪馆、医院……收集死者的鞋子，然后把鞋底换到新鞋上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我不解。

“为了……运气。”老人缓缓地说，“有些人相信，穿上死者的鞋子，可以继承他们的运气，或者……改变自己的命运。”

我感到一阵恶寒。这简直比卡夫卡的小说还要荒诞。

“那……我的鞋底呢？”我问。

老人摇摇头。“不知道。也许，被换到了某个有钱人的脚上，或者……某个急需运气的人脚上。”

我沉默了。命运就像这双被换了底的鞋子，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。我们自以为掌控着自己的人生，但实际上，却可能只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操纵。

我穿上那双“陌生”的鞋子，走进了雨中。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，也模糊了我的视线。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我只是觉得，这个世界，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，也荒诞得多。

Charlie Parker的萨克斯风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，只是这一次，听起来更加悲凉，更加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