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哥的燃气表

老李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背。

先是小区门口新开的包子铺，肉馅越来越少，菜叶越来越多，涨价的理由是“猪肉价格波动”。老李寻思着，这年头，猪肉价格波动都跟菜叶子挂上钩了？

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。最让他头疼的是，他家那个永远搞不清的燃气表。

上个月，燃气费账单像一颗炸弹，在老李平静的生活中炸开了花。账单上的数字，比他过去三个月的总和还要多。老李揉了揉眼睛，以为自己老眼昏花。可再三确认，那刺眼的数字依旧顽固地躺在那里，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。

他去燃气公司问，工作人员态度倒是客气，一口一个“大爷”，叫得老李心里发毛。

“大爷，您看，这数字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，肯定没错。”

“可我上个月就烧了几顿饭，怎么可能用这么多气？”老李指着账单，手都有些发抖。

“大爷，这您就不懂了。现在都用智能燃气表，远程抄表，精准计量。您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漏气了？要不，您回去再查查？”

老李被噎得说不出话。他知道，自己跟这帮“智能”的东西说不清。

回家后，老李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，也没找到漏气的地方。他甚至怀疑，是不是自己做饭的时候，燃气表在偷偷地“跑”。

他想起了在燃气公司上班的远房表哥。表哥在电话里听了老李的遭遇，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老李啊，这事儿，你得认。现在都这样，你跟他们较劲，没用。”

老李不服气：“难道就这么认了？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？”

“老李，你听我说。现在燃气公司换了新表，说是更智能，更精确。可这表，它不光能读数，还能‘写’数。”

“‘写’数？”老李愣住了。

“对，‘写’数。你懂的。”表哥的声音压得很低，“这事儿，水深着呢。你别管那么多，交了钱，就当买个平安。”

老李挂了电话，心里堵得慌。他站在阳台上，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，突然觉得，自己就像这城市里的一粒尘埃，微不足道，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走。

第二天，老李去交了燃气费。他看着收费员熟练地操作着电脑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“大爷，您这个月用气有点多啊。”收费员抬头看了他一眼，随口说道。

老李苦笑了一下，没说话。

“对了，大爷，您家燃气表是不是该换了？我看您这表，都用了好几年了。”

老李心里一惊，他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
“不用换，我觉得挺好。”老李的声音很轻，但很坚定。

他拿着缴费单，走出了燃气公司的大门。阳光照在他的脸上，他眯起了眼睛。

回到家，老李拿出工具箱，找到了那把许久未用的扳手。他走到燃气表前，深吸一口气，然后，狠狠地砸了下去。

“智能”的燃气表，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。

老李看着地上的碎片，笑了。他知道，自己可能又要“被智能”一次了，但他不在乎。他觉得自己像个战士，虽然输了，但至少，他反抗过。

第二天，新闻报道：某小区发生燃气爆炸，一人受伤。受伤男子姓李，自称是为了测试燃气表是否漏气，不慎引发爆炸。

老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，看着电视里的新闻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他知道，自己成了新闻里那个“不慎”的倒霉蛋，但他心里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他觉得，自己终于，和这个荒诞的世界，达成了某种和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