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猫与内卷的海
我家的猫,阿花,失踪了。
阿花是一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,黄白相间,尾巴尖有一小撮黑毛,像蘸了墨水。它喜欢在午后晒太阳,用一种看穿世事的眼神盯着我,仿佛我是它豢养的人类。阿花失踪前并无异常,除了,它开始对猫粮失去兴趣。
“现在的猫粮,越来越难吃了。”阿花失踪前的一个晚上,我听到它这样咕哝。我以为是幻听,毕竟,谁会认真听一只猫说话呢?
阿花失踪后,我贴了寻猫启事,画了阿花那撮标志性的黑尾巴,配文:“丢失的不只是一只猫,而是一个哲学家的灵魂。”
我没有报警。警察大概会觉得我疯了,为了找一只猫兴师动众。就像他们不会理解,江苏为什么要“主动破除内卷式竞争”。
内卷,这个词像海浪一样拍打着我的生活。我每天工作12个小时,像一只在跑步机上奔跑的仓鼠,跑得越快,离终点越远。我开始失眠,在深夜里数羊,数到第999只,一只长着阿花尾巴的羊,跳过栅栏,消失在黑暗中。
我去了海边。
海,曾经是自由的象征。现在,这片海也内卷了。渔船密密麻麻,像漂浮在海面上的垃圾。渔民们争先恐后地撒网,捕捞越来越小的鱼。海鸟在空中盘旋,发出绝望的鸣叫。
我看到一个老人,坐在礁石上,手里拿着一根鱼竿,鱼线垂入浑浊的海水中。
“您在钓什么?”我问。
老人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空洞,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。“钓希望。”他说,“也可能,是在钓绝望。”
我突然想起阿花。它是不是也厌倦了这内卷的世界,选择了一种决绝的离开?像那只跳过栅栏的羊,去寻找一片没有内卷的草原?
我沿着海岸线走,海风吹乱了我的 头发。我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,像被掏空了内脏的鱼,只剩下一副空壳。
我想起王小波笔下的那只特立独行的猪。那只猪,拒绝被阉割,拒绝被喂养,它选择逃离猪圈,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。
阿花,是不是也成了一只特立独行的猫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在这片内卷的海边,我和阿花,都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失踪者。我们被卷入时代的洪流,身不由己,找不到出口。
海浪拍打着礁石,发出沉闷的声响,像一首永无止境的安魂曲。
我继续往前走,走到世界的尽头,或许,那里有一扇门,通往另一个没有内卷的世界。那里,阿花正在等我,用它那看穿世事的眼神,静静地看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