笼中鸟的夜半惊梦

夜，黑魆魆的，像一块巨大的幕布，严严实实地罩下来，连一丝风都不透。墙上的挂钟，滴答，滴答，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心坎上，钝钝的，却又让人心烦意乱。

我翻了个身，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，可还是睡不着。医生说，半夜醒来超过半小时睡不着，就干脆起来。这算什么道理？起来又能做什么？在这钢筋水泥的盒子里，在这无边的黑夜里，我不过是一只困兽，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耗尽了。

窗外，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驶过的声音，轮胎摩擦着地面，发出尖锐的嘶吼，像是垂死之人的哀嚎。这城市，白天里喧嚣热闹，人来人往，车水马龙，可到了夜里，却又显出一种病态的寂静。

我坐起身，点燃一支烟。烟雾缭绕中，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，瘦削、佝偻，像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问号。我曾以为，只要努力，只要奋斗，就能在这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，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。可如今呢？

我在这城市里奔波，像一颗永不停歇的陀螺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，旋转，旋转，直到精疲力竭。我得到了什么？高耸入云的房价，永远也还不完的贷款，还有这无尽的失眠之夜。

我冷笑一声，这算什么？这难道就是我苦苦追寻的幸福？这难道就是那些成功学大师们口中的“美好生活”？

我想起了故乡的小院，那里的夜晚，是真正的宁静。夏夜里，有蛙鸣，有虫唱，还有萤火虫在草丛中闪烁。躺在凉席上，仰望星空，能看到银河，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
可那样的夜晚，已经离我太远了。我像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鸟，困在这钢筋水泥的笼子里，再也飞不回去了。

我掐灭了烟头，重新躺下。可脑子里却像是放电影一样，一幕幕闪过这些年来的种种。那些虚伪的笑脸，那些冷漠的眼神，那些尔虞我诈，那些勾心斗角……

这世界，就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，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向上爬，踩着别人的肩膀，不择手段。而我，却像一个傻瓜，还在坚持着所谓的原则，所谓的底线。

我苦笑，这时代，早已不是“横眉冷对千夫指”的时代了。如今，人们只看结果，不问过程。只要你成功了，你就是英雄，你就是榜样。

我又翻了个身，面向墙壁。墙壁上，挂着一张全家福，那是去年春节拍的。照片上，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，可我知道，那笑容背后，藏着多少辛酸和无奈。

我闭上眼睛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。可越是不想，那些念头就越是像潮水一样涌来，将我淹没。

夜，依旧漫长。我不知道，自己还能撑多久。或许，有一天，我也会像那些失眠的人一样，彻底崩溃，变成一个疯子。

又或许，我早已疯了，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。